章節字數：5066 更新時間：15-08-08 14:33
“你醒了嗎？”
羅爾感覺額上探取自己溫度的手，是特別溫暖，他將舍不得拋棄的睡眠放開，睜開了眼睛。少年白皙的臉泛著淺淺笑容，碧綠眸子微微彎著，正注視著他。淺黃碎發在窗外陽光下，反襯地格外亮眼。
“這裏是？”羅爾呆呆望著少年。
他此刻身處一間寬敞的房中，房間布置豪華，一時反應不來自己這是在哪裏。
少年對他緩緩一笑，解釋道：“這裏是我家。”
羅爾盯著少年看了兩秒。呆呆問：“你是？”
“我是裏奇。”少年拿起桌旁的碗，遞到他眼前，“吃吃東西吧。你睡了三天。”
羅爾接過碗，低頭想，睡了三天？睡了三天？！抬起頭，看著少年疑問道：“裏奇。我幹什麼呢？睡了三天？”
裏奇對他一笑，站起身，走到窗處，將窗簾拉開，陽光直射入室內，毫無保留泛著刺眼的光。羅爾半遮臉麵，這異常的明亮，使他恍惚到了另一個世界。
“那天，眾人離開黑森林，來到博拉斯，你便睡了三天。”裏奇站在窗前。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我……我睡了三天？”羅爾不禁摸著脖下的色石，輕輕問：“請問……斯加易呢？”
“斯加易一直在照顧你。不過，昨天下午有事，所以暫時離開了。他有交待過我，讓我好好照顧你，兩天後他會回來。”裏奇從窗前走來，坐在羅爾身邊。
色石泛著橙光，隨著撫摸晃動，在陽光下一閃一閃。
“過兩天會回來……謝謝……裏奇……”羅爾猶豫不定。心中疑惑太多，不知自己該問什麼好。
裏奇撥開羅爾額前的發絲，淺淺笑道：“休殿下也在我家。梅麗莎和奧古斯都兩位將軍正在博拉斯辦事，你不用擔心，黑森林出來的人都好好的。”停頓一下，又道：“你吃完東西，一會我帶你出去走走。”
羅爾看著裏奇，眼裏閃爍著遊移不定的光：“嗯。謝謝……裏奇……我做了個夢……”
“你睡了三天，按時間說來，應該不止隻做一個夢噢。”裏奇拿起他手裏的碗，遞到他嘴唇下方，“快吃吧。涼了可不好。”
“你……不……知道……”羅爾微皺雙眉。心裏是正被一個東西堵著，壓得難受。
你不知道那夢，我現在雖想不起夢中內容，可是，你不明白，那夢好奇怪……對於我，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可是，我想不起是什麼夢，也不知道為什麼奇怪。
“我喂你一口。”
裏奇忽然舀了一口粥，遞到羅爾眼前。“啊——”
羅爾臉一紅，接過碗勺，支支吾吾說道：“我自己吃。”
“乖。”裏奇站起來，走到房門處，將壁櫃上的一隻花瓶搬來放到床頭的雕花櫃上：“雖然我們才剛認識，可是我覺得羅爾是個好孩子。”
羅爾臉紅，聽了，覺得裏奇說話怪怪的。
“我身子不好，隻會給人帶來麻煩，斯坦常照顧我。可是，我不希望給他添麻煩。”裏奇擺弄著顏色豐富的花朵，看著羅爾：“羅爾，你看，這花好漂亮。”
看著裏奇的方向，羅爾覺得漂亮的是裏奇的發色，那發絲散發著暖人光芒的黃色，此時感覺上，美得勝過休散發神聖光輝的銀色發絲。
“我在小旅館就有見過你，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不過……我呀！感覺你很可愛，是在露台的時候。”
羅爾想起小旅館兩個糾纏的人來。臉變得異常熱了。臉色更紅。
這什麼跟什麼啊……
“羅爾那時，一定想不到我有在打量你——你是非常可愛的孩子。”
羅爾木訥的舀著粥，順便將眉毛變成八字眉。
我哪裏可愛了……明明是個男的……裏奇比斯加易還奇怪……
“小爾……我叫你小爾好嗎？”裏奇甜甜對他說到。
看著裏奇，對方臉上甜美的笑容似乎融化了他心裏一角的冰冷。羅爾輕輕“嗯”了一聲。
裏奇說：“小爾，吃完了，我帶你出去走走，去曬曬太陽吧。”
羅爾看著裏奇重重的點了點頭。
裏奇伸手摸了摸羅爾的頭：“你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年齡比你大很多。認識斯坦嗎？那個高大青年，看起來很沉默的那個，其實我年齡跟他一樣大。”他拉起羅爾往門外走去。穿過長長的走廊和寬闊大廳，一個漂亮的花園展現在羅爾眼前。
花園很大，有幾個園丁模樣的人正用剪刀在修剪花枝。園丁們帶著草帽，挽著褲腳。陽光灑在他們認真的臉上，很是親切，很是溫暖。空中有幾隻小小的蛾子，四處飛著，隻是，蛾子灑下來的不是粉末，而是晶瑩剔透的水。陽光映襯水珠，空中泛著令人暈眩的光耀。
“小爾，四處走走，還是去長椅上坐坐。”裏奇問。
“走……走……”羅爾不知道想些什麼，隻是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
“那我們去外麵逛逛。”裏奇笑眯眯說道。
花園外是一個很大的農場。白雲漂浮藍天，金色的太陽光輝充斥了半個天空。有許多忙碌的人正收拾著各色植物，還有貓貓狗狗與叫不出名字的動物在草地上打著滾。
羅爾回臉看了看身後的建築物，裏奇的家是一座漂亮的白色城堡，剛剛走出來的房間，原來隻是這城堡一樓的一間小房。裏奇的家像歐洲古堡一樣，是由很多高高低低獨立的小房間、小樓閣支撐的一座龐大建築物。
羅爾心中泛著不明白的酸苦味：明明眼前是這麼溫暖美麗的畫麵，為什麼心中多起來的卻是不同的苦味——越來越多，越來越濃。
“那個……古樹……”羅爾看著裏奇問道。
“古樹啊……古樹他生下了小樹，當了媽媽或者是爸爸，然後走了噢。”裏奇對他溫柔一笑。
“古樹……是不是死呢？”羅爾輕輕問。眼裏有淚花閃耀了。
裏奇奇怪的看了羅爾一眼，停下，然後伸手撫亂他的發絲：“小爾，你這個孩子，你可不要搞錯了。那個森林裏不是隻有古樹一條生命。如果你要哭，要悲傷，可是要為整個森林、整個生命哭泣悲傷。那裏呀，是又很多可愛的生命；雖然有些生命外形上醜陋了一些，不過生命都是平等的，相同的；你搶我食，我爭你地，都是為自己存活，為自己盡全心之力；意義上，沒有誰對誰錯，誰該被舍棄，誰該存留下來。”
羅爾撫住被裏奇弄亂的發絲，看著裏奇。
“拔天作為黑森林主人，不是說了嗎？黑森林存在時間太長了，有些東西腐朽了，該消失的消失，該繼承的要繼續留存；森林毀滅了，可是拔天有留下森林的新希望——那些新枝不正是拔天的希望嗎？要知道，拔天不是逃了，也不是死去，他隻是累了想歇息了。拔天的眼光停留在未來，他在未來中看到希望，看到黑森林的重生，看到孩子們鬱鬱蔥蔥，森林卻不是黑的——那也不叫“黑森林”了——那不是他所期望的嗎？他不是說自己守護怠慢了嗎？所以，我們應該也把目光看向更遠更長久的未來。”裏奇眸子裏倒影的是對未來的希望，那希望很像移枝的時刻反映的萬丈光輝。
原來古樹說的話，不是隻有我一人聽到……
“好了。小爾要打起精神。小爾不是一個愛笑的孩子嗎？現在眉頭怎麼皺得比那個胡子大叔的胡子還要卷困？”裏奇對羅爾嘻嘻笑道。
羅爾臉一紅，眉頭皺得更加厲害。
“喲。喲。現在連嘴巴也都翹得了。”裏奇拉著羅爾往一條道上走去：“我們去博拉斯的街上逛逛。啊。我想起來了。我想為斯坦買一塊皮革。”
羅爾心想，奇怪，裏奇在旅館時，給人的感覺應該是要更沉默更安靜啊……
裏奇看著羅爾微微一笑：“小爾在想，我看起來，應該是更要安靜的人吧？”
羅爾一愣，看著裏奇。
“一會到街上，我要替斯坦買一塊製衣的皮革喲。”裏奇露出甜甜的笑容……
陽光穿過斑駁樹葉，很有層次的替萬物劃上光痕，每一條光痕裏，都有一處漂亮、閃閃發光的景致。景物在陽光下，顯耀著自己勃勃生機。
羅爾和裏奇在布滿青草樹木的小道上，越走越遠，陽光灑在他們背影上，與遠處的景致構成了一幅活色生香的暖人畫麵。
博拉斯川流不息的小街上，處處洋溢著融洽的生活氣息，生活循規蹈矩，可以琢磨它的井井有序。
“小爾，吃這個嗎？很好吃的唷。”裏奇拿起一個紅彤彤的果子問羅爾。
羅爾點點頭，被溫柔的裏奇和歡樂的博拉斯小街感染了，也露出了淺淺笑容。
“老板，我們要五個甜果。”裏奇將一鉑爾遞給一個有著魚尾紋的溫柔大叔。
“好的！來了。”老板麻利的將幾個水果塞到袋子裏，遞給了裏奇，“小夥子。給！”
裏奇從袋子裏掏出一個來給羅爾，自己也掏出一個輕輕咬了一口。
羅爾咬了一小口果子，好甜，甜得像棉花糖一樣的水果。
“很甜吧。聽說遇到不愉快的事，咬一咬甜果，心情立即就會好。”裏奇打量羅爾。
羅爾又咬了很大一口果子，傻傻的笑了起來。
“啊——裏奇少爺……”一個青年走過來大叫一聲，又捂住自己嘴巴。
裏奇將羅爾拉到一個角落，朝那青年看了一眼，示意那青年過來。
“什麼事，莫裏？”裏奇問道：“不是說了嗎？在街上不要叫我少爺。”
那青年摸摸腦袋：“對不起。少爺。”羅爾一聽，忍不住偷笑。
“少爺，你來街上老爺知道嗎？”青年道。
“家裏有貴客，父親他沒空理我，你不用擔心。”裏奇悶聲說。
“少爺，你和斯坦去裏華，老爺生了很大氣……”
“我知道。是我纏著斯坦一起去的。回來後，我沒見到父親。但要是責罰起來，我會承擔責任的。”裏奇打斷青年的話。
“少爺……我不是這意思……我是替你倆都擔心……”青年吞吞吐吐。
“算了。不要說這事。莫裏，這是羅爾，裏華來的客人。”裏奇向青年介紹羅爾。
“啊。這不是那個黑森林來的，倒頭睡了三天的客人嗎？”
“莫裏！你說話很沒禮貌……”
“少爺……啊。這個客人看起來是純的人類啊？”
“莫裏！！”
青年委屈撓頭。
裏奇對羅爾笑笑，輕輕摸了摸羅爾腦袋。
“莫裏，你們不是在調查野獸異變之事？怎麼現在單獨一人在這？”
“啊！我忘記了，梅麗莎中將叫我去向奧古斯都中將彙報情況……少爺，我這就走了……”青年叫了一聲，見抱著頭遠去。
“……”裏奇看著青年背影，無奈道：“小爾，莫裏是斯坦從小到大的朋友，也是我的一個熟人。”
羅爾看著裏奇，欲言又止。
“怎麼呢？”裏奇輕輕問。
“斯坦……是裏奇的戀人嗎？”羅爾問。
裏奇微笑點頭，“小爾，現在陪我去皮革爺爺那。”他對羅爾調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博拉斯小街上，雜雜嘈嘈，卻是歡聲笑語；生活是隨意的小醜，總在不經意笑談哭泣間，悄悄溜過……
羅爾躺在床上，怎麼也閉不上雙眼：全無睡意啊；最近越來越想家，想自己的家人，想自己規律的生活。夜深人靜時，這種思念更加沉重，更加纏繞來：小易是去哪裏了？爬起來穿過長長走廊，經過一連串房間，在大廳外，花園的上空是掛著一抹清冷彎月；半遮半掩雲彩下，園裏花朵均被染上一層深色薄亮的外衣，清明寧靜外，能聽到蟲兒輕輕的鳴叫聲；看了這彎月，羅爾心想能學著文學小青年浪漫大詩人吟詩作對好好發泄一下，那該有多美好。
夜晚寧靜孤身一人，是更顯寂寞無奈。
“啊！你這個家夥怎麼在這裏？”一個女子聲音打破沉靜。
羅爾回頭一看，那個紅發女子站在身後不遠處。
女子走到羅爾近處，渾身上下打量他一番，奇怪道：“長得很普通啊。那拔天怎麼找你移枝呢？難道你身為人類，有什麼特殊之處？”
羅爾聽到“拔天”“人類”兩詞，不覺皺了眉頭：受到挑釁，他竟保持難得沉默，隻是盯著女子久久看了一眼，轉身欲走。
女子手一伸，羅爾見眼前一道光閃後，便聽女子道：“嗯？你這家夥怎麼會有這條鏈子？”
那墜著色石的鏈子被女子輕佻轉著打量，泛著近似紅色的光芒浮於空中。
羅爾歎了一口氣，道：“你把那鏈子還給我。”
女子把鏈子轉了幾個圈，不滿說道：“這鏈子世上才那麼幾條，你區區人類，為何會有？”身子一顫，羅爾心裏一股怒氣油然而生。
區區人類。荒唐。你有什麼值得驕傲，用區區兩字來形容人類。若不是因為莫名其妙，我會遠離親人，想來這世界？
他站定不動，四肢微顫的瞪著那紅發女子，因為對方是女子，也不好發作，隻是極力咬著自己嘴唇，忍耐住滿腔怒火。
“多拉。”一個聲音幽幽響起，“我不記得有把你教成一個毫無禮數、滿口惡言的女孩子。”閃耀光輝的身影徐徐走近。還是那麼不可一般的氣質。
“殿下。”那女子臉上立即一紅，轉臉看向休，喃喃解釋道：“對不起……我隻是想殿下曾送我這鏈子時，說這鏈子極其珍貴，讓我好好收著。現在見他一個人類，拿著這鏈子，覺得奇怪，所以才仔細問他。”
休垂眼道：“是我太寵你了，使得你性子越來越壞。你把那鏈子還給他。”
女子輕輕“嗯“了一聲，紅著臉，將手一伸，看著羅爾不滿道：“你拿回去吧。我和殿下還要辦事，不與你周旋了。”
羅爾緊緊握拳，一時後放開，伸手去接了那鏈子。
這休雖然天性冷漠，態度高傲，可也還是懂得禮數之人。可這女子，處處口出凶語，話裏都是攻擊言辭，也不理他人心思，自說自話，傷了不知多人。這鏈子如果不是小易送來之物，自己也有感情寄托與此，誰又會從她手中討要回來？
精靈，想必也是如書中所提，都是存活久遠的種類，少有幾百歲數，多則不知存活多少年份；可這女子作為精靈，不管多年輕，歲數總是比人類的一百年要多，未必就不懂體諒照顧之情；難道生存久遠，不用擔心歲月短暫流逝之苦，不用理會生活艱辛人情暖冷，不用感受人禍事端占命三分，因為備受嗬護寵溺，所以性子刁莽處事任性，一番行事隻為滿足自己需求？想了一番，羅爾搖搖頭道：“你應該再請老師好好學習一番為人。要是王叔叔知道，一個女孩子刁莽，不懂溫和待人，定會反感的。”說完，向城堡大廳跑去。
“你！”身後傳來女子咬牙切齒的聲音。
“多拉。不用理會他。我們走了。”休的聲音平淡響起。
羅爾躺回床上，用被捂著自己，心裏叫喚著討厭這倆人；漫漫長夜，還是不眠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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