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07 更新時間:22-08-09 12:58
祝忱瞧他伏案在側,若此時他正在興頭上,索性和他坦白了這陰錯陽差地事兒,豈不痛快。可若他一時氣急,舊病複發,這梁公子豈不是平白要給他守寡了。不行不行不行,罷了,姑且瞞上一陣吧。
思及此,祝忱打量這房內隻有一張喜榻,其他的座椅也不可能容下梁生這具病軟的身子。難不成要我去睡那桌椅,不可能不可能,這打小就需母親哄著才能入睡的,如何可能委屈自個。
“那個,你,是要在這兒睡嗎?”
梁生慵懶的姿態愈發淋漓盡致地體現在人前,仿佛身子骨被抽離了一般,隻托著腦袋搖搖晃晃地,隨後幹脆倒在祝忱懷中。“想不到,沈公子還有這番情趣,在…桌子上嗯?”
祝忱不解,為何桌子上便是情趣。
而梁生明知祝忱非此意,卻仍是想要逗上一逗。這男子婚親良宵之勢,唯有通過話本圖繪,方能了解一二。瞧眼前這白白淨淨的公子哥兒,隻怕從不曾接觸。
“月牙高懸,在桌上賞月自然是一番情趣。”
祝忱聽此解,冷不丁幹笑出聲,合著這病秧子還有心情賞月,看來也並非重症。“如此,梁公子便在此賞月吧,整日舟車勞頓,我便先歇下了。”
良宵一刻,這梁生又如何舍得容這到嘴的脫兔逃離虎口。那寬掌攬過祝忱的腰腹,指尖鉤住珠玉腰帶,一把將那帶著香粉氣味的軀體拽進懷中,縱其享坐膝頭。“良宵一刻值千金,沈公子如何舍得留我一人孤自賞月?”
祝忱猝不及防的坐進那”溫柔鄉”裏頭,鼻尖縈繞著不同於蘭麝的木香,識人無數,仿佛世間僅他一人獨有這樣好聞的氣味。掙紮間也不容忽略梁生手上的暗暗加重的力度,不知為何,腦中突然閃過廣百交代的話語,若在這兒的,是真正的如蘭兄,隻怕就要被這浪蕩的病秧子給玷汙了。如此,倒慶幸在這兒的是我,隻是要扮作如蘭兄的模樣,可比在給豆腐切絲兒,牛肉切片透光要難多了。
祝忱深吸一口氣,心底裏忍著羞赧,麵上卻愈發滾燙。“你你你先放開我。”
梁生挑眉,將腦袋貼在他臂彎。“你可是我明媒正娶,萬兩聘禮娶來的夫人,如何舍得鬆開。”
祝忱雖視金銀若糞土,卻不想這梁家竟揮金萬兩嫁娶。這要娶的是如蘭兄,必然是值當的,可若把我這筆墨紙硯一概不識,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敗家玩意兒娶回去,隻怕是一筆虧本,虧了老本的買賣。
事已至此,我這心善之人,隻能盡量補償了。“如此,我便陪你賞月。隻我這身子也不輕,你總不能整夜抱著?”
“確實不輕。”梁生輕笑,卻也沒有鬆開的意味。墊著下顎又道。“這是一方麵,我看,更要緊的,是你憐惜我是將死之人罷。”
祝忱大抵知曉他是個病秧子,卻從未往將死那處想,於是側過身,連忙否認。這周生心裏也有算盤,一手拖著祝忱的腰腹,一手撚了塊糕點塞進他嘴裏。“早年從樓閣摔下,五髒俱傷。經一番療治,這才逐漸長成。隻是心髒落了病根,急不得喘不得。“
祝忱擰眉聽著,免不得動容。嘴裏的糕點的甜鹹交互可謂是聽書的絕佳配食。
梁生瞧祝忱鐵定是餓的久了,又恐這些糕點幹噎,說話間還不忘給他添茶。“興許我的老嶽父恐沈公子憂心,未曾告知與你。你我姻緣牽線於五行八字,散病衝喜。嫁於我,委實是委屈你了。”
祝忱聽他說的真切,低眉思量此人與方才那浪蕩模樣恍若兩人。到底,哪一麵才是他。祝忱放下糕點,伸手夠著一盤五香瓜子。
“不委屈不委屈。”眼下隻怕委屈的是你。
梁生原以為他是餓了,隻瞧著他嗑瓜子的安適姿態,這可人兒當我是說書的,在這兒聽故事呢。也罷,既然日後共枕同眠,早早交代清了也好。
“府中規矩繁瑣,但老祖母心慈,在意我久病難愈,遂允許我比常人要鬆泛些許,故此,你也不必害怕。如今,府內管事兒的,是大娘子。二娘子生產時難產而亡,幸而二出妹妹明慧存活,便交我的娘親曹小娘撫養。她常伴青燈古佛,是個極好說話的人。其他旁係親戚若一一數來,知道停船靠岸了也算不清楚。日後,再慢慢認識就是。”
梁生頓了頓,說話間,酒醒舌燥,順手拿了祝忱飲用的杯子潤喉,又道。“府內本是一派和睦,同著生意一並蒸蒸日上。可自一日家宴,老祖母外家接來一位表兄,此後便怪事連連。”
祝忱聽著略略犯了瞌睡,挪了挪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彼時貼近桌緣,將半成的重力靠上去倒是讓梁生輕鬆不少。果然家業龐大,不若我這等尋常人家,遂見不著金銀萬千,卻是安寧喜樂的。思索之際,祝忱眯眼吊神,那腦袋上下點動,像極了垂釣的魚竿。
梁生瞧他漸入夢境,想來這睡前讀物也算起了效應。這府中的恩怨,也非一時半會能夠說清道明的,日子遠漫,另尋時機罷。隻是,你如此心寬,恐怕更易進入有心人的坑陷。梁生輕歎了口氣,攔腰將人抱起,踢了縵簾紗帳,將祝忱安放在喜榻之上,隨後取了一方靠枕墊在自個腰際,後腦勺枕著床圍紅帳,合衣閉目,將就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祝忱醒來時就聽到那熟悉的聲音。
“公子醒了?”廣百端著洗漱器皿進來。
“什麼時辰了?”祝忱抻著懶腰,哈欠連連。“這床榻硬的緊,衾褥也不香軟,委實睡得不舒坦。”
祝忱仍閉著眼,平躺著裹住一隻長枕仍想再次回歸夢鄉。
“日上三竿了,我的夫人。”梁生負手掀簾而入,聽著他嘴上的不滿,看來這小可人兒卻是難養。
祝忱還未清醒,隻那夫人二字,像極了尖利針刑迅速紮進他神經裏,膝跳反應一般,鯉魚打挺,一躍而起。“你,你醒的倒挺早。”
“幸而是在舟船之上,免去請安奉茶的禮數,否則老祖母該以為,頭一日,他就能能抱上曾孫了。”梁生故意傾身咬耳,似新婚燕爾,似如膠似漆,給足了這船上的眼線可以彙報的信息。
祝忱隻覺這耳根子癢癢,實在不知此人可是有何癖好,專揀耳根子說話。於是,不輕不重地推了梁生肩膀。“我耳朵好使,又不聾不背的,你不必非得湊在耳邊說話。”
梁生順勢攥住他的手,在外人看來,似在推搡打趣。殊不知,梁生還輕輕扣了祝忱的手掌心,可是把調情二字給坐實了。“夫妻間的香閨頑話如何教人旁人聽得。”
祝忱見抽不回手,勾著笑,猛地用鞋底踩上他靴麵,還不忘碾轉兩圈。“梁公子當真心細體貼。”
梁生眯眼忍痛,笑意不減。“自然,夫人不必感動。隻是下船之後,可得改口了嗯?”那祝忱的手白皙軟糯,隻是這左手拇指內側竟然有一塊陳年老繭。殊不知這藥材鋪子因何生這樣的厚繭,這小身板兒更非習武之身,可若左利者,提筆練字倒也可能。
廣百和兩位梁家的丫鬟端了水來伺候祝忱洗漱更衣。梁生陪他用過午膳後,就再也未曾露麵。
另一個船艙內,梁生躺在搖椅上剝著花生米。“下了船,你再去調查調查這金陵藥材沈府。我瞧著這沈瑜,有些異常。”
“何處異常?小的看三公子不是頂喜歡沈公子的。”伺候梁生的小廝王柯說道。
“正是他非同尋常,才叫人歡喜。隻是,你可見過,那表字喚作如蘭的,卻與蘭君之物毫不相幹。會提靴踩你,會掬一捧抄瓜子兒聽你論事,會足足睡得晌午仍貪懶不起。這可人兒,可是與提親時所述的氣質如蘭,沉穩大方有幾何沾邊的地兒?”
殊不知,說話間,那梁生眉眼俱笑,像是久處黑暗中的旅客,終於瞧見了迤邐朝陽,瞧見了銀河繁星,瞧見了四季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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