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隨風潛入夜二

章節字數:4428  更新時間:22-10-01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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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皇上下令,蘇嬤嬤假借衛嬪的身份對純愨公主不敬,杖責五十,以儆效尤。到了下午,珊瑚就過了告訴純愨,“衛嬪來了。”

    純愨有些意外,這個時候一般人都是躲著她,之後找機會解釋,衛酥怎麼就非要撞上來呢?純愨還是擺手,“不見。”

    珊瑚又回去複命了,還是那句話,純愨公主身體不適,不宜見客。回來時,她手上提著一個錦盒,打開一看,都是精致華貴的釵子和步搖,還有一副頭麵。看著就覺得喜氣富貴。

    純愨無奈地歎氣,她也不喜歡這些東西,平時的妝容都是翡翠給弄的。這個衛嬪,送東西的技術不是一般地差。“退回去吧。幫我帶句話,讓她小心著淑妃。”

    珊瑚得令,帶著東西就走了。回來的時候,就說,“衛嬪看起來好像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清柳院看起來很平常。住著不少果樹。伺候的宮人就幾個,瞧著樣子挺平和的。”

    純愨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珊瑚頓了頓,又道,“殿下方才說淑妃娘娘……”

    純愨嗯了一聲,“淑妃還是心急,心思卻也縝密,想借著我拿衛嬪開刀呢。”

    珊瑚一頭霧水,“這麼說,蘇嬤嬤不是衛嬪的人了?”

    “那倒不是。但別的還是能做的。衛嬪重獲寵愛,也不是這兩日的,為何蘇嬤嬤非要今天給我使絆子呢?”純愨無奈地看了一眼珊瑚,“自然是有人暗地煽風點火,要我與衛嬪掐起來呢。”

    珊瑚這才恍然大悟,“所以殿下才對衛嬪娘娘說小心淑妃?可殿下不是討厭她嘛,怎麼還要提醒她呢?”

    純愨往桌子上的首飾使個眼色,“她升階品不久,事事都要花錢,還得花著心思討好我,我看著實在鬧心,還是給她找點事情做。”純愨慢慢答著,看向珊瑚的糾結的神情,好笑地問,“你不會要我借錢給她吧?”

    珊瑚沒有答,而是說“宮裏最有錢的,除了陛下就是殿下您了。”

    純愨封地在江南,每年的俸祿比其他人高了不少,她的母後臨死前把她的產業交給她,包括長安的酒樓茶館書局,和不少田產皇莊。錢是不用愁。“我與她沒甚關係。不借。”

    珊瑚點點頭,沒說什麼。

    每年荷葉亭亭玉立的時候,長安最大的酒樓八仙閣就會請最有名的五位說書先生進閣中說書。道得是這天底下最稀奇的人,說得是人世間最動人的事。

    到時候全城的人,凡是有空,都會去八仙閣討一杯茶,蹭一天座,就為聽一個故事。

    純愨也在其中,她總是換一身裝扮,帶著麵紗,抱一長琴,坐在一邊,等說書先生講完一節,就談一曲,歌一段,給在場的客人們助興。

    今天她唱的是《調風月》,才唱完,掌櫃洪大叔就走進她的隔房請示,“公主,衛家公子有意見您一麵,您看是……”

    純愨知他說的是衛辰河,“他為何要見我?”

    “衛公子說,殿下的歌聲清甜透亮,他有意結交。”洪大叔看純愨考慮,忍不住多嘴,“殿下放心,衛公子多少少還是個正人君子。不會對您動粗的。”

    純愨有些意外,“傳聞裏可不是那麼說的——我還當他是徹底自暴自棄了呢。”她拍拍衣裳,抱著長琴,“我去會會他。”

    八仙閣分三層,一樓供尋常百姓,二樓給富甲商人,一般官員,三樓才是真正的貴客,做了單間,布置地雅致大氣,見之忘俗。

    那個人就坐在這不俗的屋子裏,靠在軟墊上,一杯一杯地喝著酒,眼睛像是看著下麵的說書先生,又像是看著遠方。

    純愨假意行了一個見麵禮,說到,“奴家長琴,公子賜教。”

    衛辰河裏麵就笑了,他頗輕浮地勾勾唇,“阿琴姑娘說笑了,姑娘琴藝無雙,我一個傻瓜,如何賜教呢?”他像是醉了,腦子還是清明的,動作卻粗魯起來,噴著酒氣點了點純愨的琴,“姑娘來了,先彈一曲,爺高興了,就帶你回家,怎麼樣?”

    帶她回家?衛辰河應該是把她當成奴籍的丫頭了。純愨無奈地放平長琴,看著衛辰河紅通通越發豔麗的臉,心裏一動,彈起一曲《探清水河》,朗聲唱到,“桃葉兒尖上尖/柳葉兒就遮滿了天/在其位的這個明阿公細聽我來言呐/……秋雨下連綿/霜降那清水河/好一對多情的人雙雙跳下了河/癡情的女子那多情的郎呀/編成了小曲兒來探清水河/編成了小曲兒來探清水河——”

    純愨按下躁動的琴弦,終於抬起頭對上衛辰河的臉。不知何時,他臉色的酒氣褪了個幹淨,隻餘下蒼白,配著他亂下來的衣襟,倒不像個紈絝,像個受傷的孩子,縱哭無淚,隻是硬抗著。

    許久,衛辰河才動了動,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姑娘果然厲害。”

    純愨忙站起來,彎腰行禮,算是答謝他的稱讚。下麵忽然傳了一陣噼裏啪啦的掌聲,故事說到了最高潮,一朝落敗的主角終於強大歸來,為死去的爹娘報仇雪恨,除惡霸,殺貪官,娶公主。先生說得激情彭拜,讓一群人聽得掌聲震天。純愨不禁笑笑,估計這是要說完了,“今日要快結束了。公子早點回去吧。”說完,她就要走。

    “等等。”

    衛辰河猛地站起來,拉住純愨的手,“姑娘等等,小生有話要問。”

    純愨奇怪地回頭。

    “請問阿琴姑娘芳齡。”

    “小女不才,已經快要十六歲了。”

    誰知衛辰河沒聽明白,她伸手包住純愨的手,一雙迷人的桃花眼望著純愨微紅的臉,說道,“晚生十八。大概比姑娘長了三歲。我願意幫你贖身。你可願意跟我走?”

    純愨一呆,“公子家世清白,更有狀元之才,何必與浮萍相依?”

    衛辰河卻搖搖頭,“姑娘是浮萍,那我就是飄絮,身份才學不過都是過眼雲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還不如尋一個知心的人兒,相守一生到老。姑娘願意,我定好好待你,絕不辜負。好不好?”

    純愨隻是笑笑。

    衛辰河伸出手,笑容如四月春風,十裏綠意。等著純愨把手搭在上去。他尋到掌櫃的那兒,要給純愨贖身,娶她為妻。

    洪大叔也嚇傻了,磕磕巴巴地半天才吐出一句,“她她她她她沒有賣身。”

    衛辰河忙鬆了口氣,“既然如此,就麻煩掌櫃為我妻張羅一番,畢竟她以後再不會來此了。”

    洪大叔被“我妻”兩字嚇得不輕,他緊張地搓搓手,“這恐怕……純……長琴姑娘琴藝精湛,歌喉更是名冠長安,這般退了太可惜了。”

    純愨急忙瞪他一眼。

    洪大叔打了一個激靈,“不過公子有此心願,我們也不是通情達理的人,那就祝願兩位百年好合了。”他立馬取出十兩銀子當做遣散費,顫顫巍巍地看著衛辰河帶著純愨離開八仙閣,都確定這事不是他平白發夢,才著急地派小二跟著那兩位惹不起的祖宗。

    衛辰河拉著純愨的手,慢悠悠地走著,絲毫不在乎周圍人的眼色,口裏還溫柔地問著,“阿琴家中父母可在?須我接他們來長安住嗎?”

    純愨繼續抖眼睫毛,“父母仙去,家中隻有一個兄長。哥哥他也在長安,衣食無憂。多謝公子好意了。”

    衛辰河搖搖頭,握緊了純愨的小手,“怎麼算是好意呢?這是我應該做的,阿琴,如今咱們兩個要成親了,怎麼還叫我公子?”

    純愨噎了一下,還是喊了一句“衛公子。”

    整個長安都知道,衛家公子的字是尚心,純愨心裏念了兩遍,尚心尚心,不知是尚誰的心。

    衛辰河這才滿意地露了一個笑容,抓著純愨的手更緊了,步子也更快地往衛府裏去。

    衛府中還如純愨頭一次來的那樣,繁花綠樹,竹影綽綽,石頭小徑幹幹淨淨,青色的瓦,青色的牆,幾個樸素的下人安靜地剪枝,見到人不緊不慢地放下手裏的事,規矩地行禮。

    四周透著那股久經不散的書香氣兒。

    衛辰河拉著她直接進了大廳,交代幾句就說他有事要離開一會。純愨也不戳穿他,擺擺手就讓他走了,自己專心地看著新上的桂花糕,看著那飄上空的熱氣,漫著甜甜的香。

    一個九歲的小丫頭脆生生地站在一邊,黑溜溜的眼睛直盯著純愨,問著話,“姐姐怎麼還帶著麵紗,不嚐嚐桂花糕嗎?”

    純愨好奇地看著她那副得意的模樣,,“這是你做的?”

    “沒錯,奴婢菖蒲,府裏的糕點都是我和我娘……”她才發現自己用了“我”字,忙跪下了,“姑娘莫見怪,少爺在家不講究太多,故奴婢就……”

    純愨,“我不過是個酒樓的琴師,比你們高貴不了多少,你不用跟我客氣。”

    菖蒲這才鬆了口氣,站了起來,歡快地笑了,“原來是這樣,少爺帶了姑娘回來,我們還當是哪家小姐來做客了。”沒了那點拘謹,菖蒲親熱地靠過來,“糕點都是我和娘親做的,小姐在家的時候,最愛我娘的手藝。可是自從老爺夫人去了之後,娘親不久也跟著去了。”

    “你娘是病了?”

    菖蒲點點頭,“娘原本是夫人的陪嫁丫頭,後來夫人做媒,娘嫁給了管家——也就是我爹。夫人去了之後,娘親傷心欲絕,最後也去了。好在她留下了食譜,府裏的糕點還是我家來做。姐姐且嚐嚐吧,很好吃的。”

    純愨拿起一塊,想了想,又問,“夫人去了之後,府裏麵是不是傷心去世了許多人?”

    菖蒲驚訝地張大嘴巴,“姐姐你真聰明。爹跟我說,那時候真有不少人去了呢。想來府裏的大家真是和睦。不過少爺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留在世上的還要往前看。”

    純愨信手把桂花糕塞進菖蒲的嘴巴裏,“那你多吃點,多吃才能長大,多做些糕點哄少爺高興。”

    菖蒲癟癟嘴,“姐姐是不是不喜歡吃我的糕點——那姐姐喜歡什麼樣的,菖蒲這就給你去做?”

    純愨不客氣地問了,“桃酥可有?”

    菖蒲張大了嘴巴,好像是第一次見要吃這個的人,她傻傻地點頭,“菖蒲這就去做。”

    菖蒲從沒做過桃酥,她在房間翻了她娘親留下的點心食譜,找了好久才見一頁,隻寥寥寫著數語,“桃酥乃當今純愨公主心愛之物,點心在朝臣中一時盛行,非位居三品不得嚐。”

    菖蒲大失所望,拿著食譜去了大廳要向純愨道歉。可廳裏空空如也,餘下一個空空的盤子,涼了的茶杯,以及一封信。

    翡翠聽了純愨這一天的故事,驚訝地問,“殿下這就走,這不是太可惜了。”

    珊瑚瞪她一眼,“殿下不走,難道還真嫁衛公子嗎?不過殿下不告而別,就不怕衛公子在長安四處找你嗎?”

    純愨搖搖頭,“他當時一眼見我,看得是我身上那塊樓蘭進貢的玉玨。我離開衛府,返回八仙閣,掌櫃的說他派去尋我的小二沒回來——”

    翡翠眨眨眼睛,“哦——衛公子這是懷疑殿下是樓蘭暗探,才……奴婢還以為他早就自暴自棄了呢。”

    珊瑚也想明白了,“所以殿下才留下那封信,表明身份?”

    純愨糾正了她的錯誤,“我未表明身份,信中隻寫了一個酥字。有這個字,再加上他手上小二的供詞,心中就算再有懷疑,卻也夠了。”

    翡翠眼睛一亮,“如此一來,衛公子以為殿下是衛嬪的人,之後就肯定進宮查證?”

    珊瑚還是有些考慮不清,默默地在腦子理順了才開口問道,“那殿下讓人送去清柳院的桂花糕也是因為這?”

    純愨勾勾唇,讚許地看了一下珊瑚,“不日,衛辰河就會進宮探望衛酥了。”

    過了三日,珊瑚來報,衛辰河果真去了清柳院,還借了一千兩銀子。第二日皇上就派人送給純愨一堆畫卷,美名其曰,鑒賞鑒賞一下長安城的青年才俊。

    可惜在宮裏的人都不傻的,誰都看出皇上這是動了要把純愨公主嫁出去的心。

    明王爺挺著大肚子樂嗬地看著這些畫卷,“節度使家的公子,本王見過,真人比這畫可醜多了。還有這個,真人臉大如圓餅,眼睛小的像綠豆,不好不好。”

    旁邊的舞陽郡主還在幫腔,“父王,這個這個,這個不錯。”

    “嘉恩候世子曹兮,看著倒是英武不凡,可惜五大三粗的一個莽漢,要是把我們的純愨弄傷了怎麼辦?”明王爺看向純愨,“純愨丫頭怎麼看呐?”

    明王爺和舞陽郡主拜訪,純愨一大早就從被窩裏爬出來,被翡翠和珊瑚打扮了一個多時辰,如今實在困得要緊,她眯眯眼,無奈地看著這一對活寶父女,“皇叔看了這麼許久,獨曹兮這個人你誇了一句,依我看,那就他吧。”

    明王爺唉了一下,“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怎麼由我一句話呢?來來來,漾兒,給你姐姐看看畫。”

    舞陽忙不迭地送上方才的畫。純愨瞄了一眼,就見畫上一個深藍衣衫的瀟灑公子,劍眉星目,威風凜凜,還真應了明王爺的那句英武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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