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600 更新时间:25-04-19 08:04
虽然可以理解面临这样情境的勒缇小姐,但若艾伯斯家族真的这样承应过而且她还真的听信了,那杰纳也只能委婉地说,她实在是太不了解魔法师这个类群。
就如同夜宴时曾远远瞥见过的那位新任风信公爵的幼弟一样,只要对方及其可能的子女还打算继续在魔法师的道路上精进,便必然更倾向于娶一位天赋优异的女魔法师为妻,就如同薇琳恩也是出于这样的缘由,才被爵位高过自家的贵族看中而嫁去了北地。
眼见围在他们周遭的焰柱因为时限已到并无后继而逐渐消熄回落,杰纳向着她走近一步,声音既缓且轻。
“请回房间去吧,勒缇小姐,”他说,“接下来的几天,还请你不要离开那里。”
澳菈尔在重燃的火球带来的有限光明中抿着嘴唇立在原地,半晌不见动作,直至杰纳又向着她走了一步,才不得不往他的方向走去,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弯腰把先前被甩在了地上的、已被烧出了一个大洞的斗篷捡起。
杰纳略微警惕地注视着她的动作,先前她化为阴影冲向结界边际的景象他并未忘记,不过与奥斯修斯那次不同,杰纳并不认为她也是被兽血污染或者用某种方式化用了凝集,不仅是因为她并未长久离开过艾克蕾尔的所在地,也是因为她外貌上并未出现异化的痕迹,更因为一旦因为兽血和凝集获得了哪怕最微薄的魔力,周遭的魔法师也必然会有所感应。
因此他认为问题大概率是出在那件斗篷上,那似为御寒所用的黑色毛皮内里很可能是某种有影魔法能力或被影化了的魔物的皮,先前化为阴影时也并非是真的动用了魔法,大概率是通过给予血液的方式对其中残存的意识进行了唤醒,也就是说勒缇小姐在那个状态下并不占据主导性,后续则是因为撞上了他事先布下的、借助了光魔法特殊的火焰,才那么轻易便重新恢复成了人形。
虽说在被火焰烧出一个大洞之后,很难说它还能不能留存这方面的特异,但杰纳仍旧提防着这件事,但凡勒缇小姐准备再将这件斗篷披覆于身,他便会立即操纵火焰将之烧个干净。
不过勒缇小姐看起来并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将斗篷捡起后略作折叠又挂在了臂弯里,原本守在火墙唯一出入口所在的狼也因为火光的消熄转来了杰纳的身边,从后方不耐烦似的拱了拱杰纳的手臂,杰纳只好先偏过头去揉了揉它的脑袋,想告诉它再等一小会儿就行。
结果他才刚刚偏过头去,“砰”地一声便在极近处猛然炸响,几乎同时杰纳也感觉到了有什么物体高速从距他耳边不远的地方掠过,裹挟着的流风如同利刃一般,险些要将所及之处的衣物血肉全部划伤。
伴随着金属的鸣响,明金长剑一下释出,“结”、“十字”和“眼”同时虚化,在画出一个完满的弧的同时斩断了那件出现了一个冒烟的洞的斗篷以及隐于其下的那件东西,随之稳稳地架在了被震倒在地的勒缇小姐的脖子上。
半晌后随着“当啷”一响,被包裹在斗篷内的那件东西中,被斩断的那截滚落到了地上,那显然也是一支火铳,只是远远没有艾克蕾尔拿着的那支纤细精巧,单从掉落的这一截来看,整体大约得有一个成年人的小臂那么长。
嵌入皮肤的锋锐冷意像是终于让勒缇小姐胆寒了一样,片刻之后才慢慢地将双手从叠好的斗篷之中抽出,缓缓地支撑在了身体两侧的地面上。
先前阻住她脚步的火光已然消熄,她走前特地藏在斗篷里的东西也没派上用场,这让距离自由和生机仅有一步之遥的她如何能够甘心,如何能不去试上这样最后一场。
在杰纳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她苦笑了一下,似是还想要说点什么,但刚要开口她的神色便微微一动,杰纳也觉察到了身后有人来的迹象。
……也是,那样大的响动之后,怎么可能会不把别人引来这个地方。
杰纳正要收剑,一只手却突然从身后伸来,并未接触【罪心】而是直接攥住了他的右手手腕并猛地向后一抽,杰纳正转头要看向来人,却一下想起【罪心】还架在勒缇小姐的脖子上。
他转回视线,就见不甚明朗的火光之中,勒缇小姐依然跌坐在先前的地方,她像是有些意外,因此怔然了一会儿之后,才伸手摸向自己的颈项,抽手之后,只看见了满手的猩红正顺着手腕向袖管滴沥流淌。
她像是反应有些迟缓地又望了掌心片刻,然后才将身体松懈下来,将斗篷跟裹在其中的后半截火铳一道掀离膝上,之后她尝试着站起,但许是因为先前的惊吓许是因为她已提聚不起什么力量,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成功,此时血液已经浸透了她半侧深色的裙装,石砌的地面也满是猩红滴溅其上。
她没再看向杰纳,也没看那个仍然抓着他手腕的人,而是转向了火光不及的深黯,转向了她一开始就要去的那个地方。
她伸手捂着仍在不住向外冒血的颈侧伤口,走得跌跌撞撞。
火光另一边的两人沉默地站着,未作阻拦。
没有那件能化身阴影的斗篷,只是普通人的她,根本走不出这个地方。
眼见她的身影消失在了火光照耀不到的黑暗里,杰纳无言地挣了一下仍被死死攥着的右手手腕,只是对方仍旧紧抓不放。
“……你这是要做什么?”他无奈地问了一句。
“我才该问你这是要做什么,”德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语气冷然:“如果不是【罪心】,你刚才就已经死了。”
杰纳身形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德奥的方向。
“你……你知道啊。”杰纳一时间有点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虽说他先前就在莎瑞小姐面前拿着【罪心】,有想过她之后会告诉德奥的可能性,但还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这样猝不及防。
没想到德奥的下一句话更加让他猝不及防。
“当然知道,”他说,“你去剑冢拿这把剑的时候,我就在隔壁观望。”
杰纳无言地张了张嘴,片刻之后,又无言地闭上。与此同时,火光不及的深黯里,传来了重物落地的沉闷一响。
“院长阁下事前有问过我跟家主的意见,”德奥放开他的手腕,看着他将那把繁复诡谲的明金长剑握散成点点光芒,“家主说这该是你的决定,我的意见是,只要是你自己去找院长阁下的话,就没有问题。”
是这样吗?杰纳想起自己从托夫里斯取回【罪心】后家主便开始很直白地同他谈起相关的话题,原以为是因为当时事情已成定局,据此再同德兰做交涉也毫无意义,现下看来,是早就知情。
“虽说家主应该早就跟你说过,但我还是多提醒你一句,”德奥一面说着一面抬起手来,深红的火球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黑暗又熊熊燃起,“【罪心】象征着必将践行的命运,持剑者在拔剑同时所下定的决心,无论如何都将践行,在它的面前无论是怎样的命运怎样的筹谋都将退避,但是,它也只是象征必将践行的命运。”
杰纳听得怔怔。
“也就是说,除了当时的那个决心,和你在完成复仇之前的性命之外,它再不能保证任何东西,”德奥望着那边的火光说道,“也就是说,即便是既定的命运,也未必会以你想要的方式践行。”
暗红的火光如一匹发光的绸缎般在深黯中时时跃动,但它并不明亮,无法映亮周遭更多的东西。
“如果你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如果你依然想要回避,它便会反过来推着你前行,”他说,“到了那个时候,那些因你而改变的命运就会因为无法落定于你,转去改变与你命运相系的那些人的命运,那未必是你所愿见的,且会因为是【罪心】带来的影响,再没有任何的方法去改变,去违逆。”
杰纳一下将视线转向了他,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你选了这条路,【罪心】也承认了你,旁人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是多余,”他也回看杰纳,“没有人能代替你做决定,我提醒你,也不过是不想看你在终局来临之时,觉得后悔而已。”
“……我知道了。”半晌之后,杰纳闭了闭眼睛。
黑暗中的深红火光逐渐熄灭,两人也不再将目光投向那里,转而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艾克蕾尔那里要怎么办?”杰纳轻声问道。
克莱伊家族只有艾克蕾尔一个女儿,他们兄弟三个因为是男性也因为是魔法师,需要学的东西从很早之前就同她不在一个体系,而陪伴了她十年之久的澳菈尔于她不仅是老师,是朋友,是姐姐,在公爵夫妇感情破裂的这三年甚至于更早,也成为了她一部分的“母亲”,这也是他没直接杀掉澳菈尔·勒缇的一大原因。
“如果她问起,就告诉她勒缇小姐是因为今夜之事饱受惊吓以及自觉她的学识无力承担后续的教育而主动辞行,”德奥声音冷硬,“这件事由我同意,勒缇小姐为防她伤心挽留,也放弃了同她当面陈明,只是这样而已。”
杰纳又有片刻的无言。
“她不会相信的吧。”他叹了口气。
“无所谓她相不相信,”德奥说,“她如果猜得到勒缇小姐是被杀,就不会猜不到她今夜遇险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原因,这就已经足够了,她将来要做公爵,早晚都要亲自下这样的命令来处决敢于背叛她的人,无论那人是她的朋友,还是她的血亲。”
就算会被她憎恨也无所谓,就算会成为一生都无法消弭的心结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因为无论是他还是拿着【罪心】的杰纳,都不可能终此一生与她同行。
既然已经知晓这样的保护无法贯彻下去,便要提早让她的心变得冷硬,让外界的腥风血雨刀光剑影,再也不能撼动她的心灵。
走向别墅的两人的步伐齐齐一停。
别墅朝向花园的那扇大门门外,立着个衣发皆白的女性,她早就已经换掉了那身下摆被裁成一条一条的晚礼服,现在穿着的,只是一件宽松的缀满花边的白色睡裙。
然而真正让两人停步的并非是她本身或是她的衣着,而是就在她的脚边,倒着一个被反绑了双手、勒住嘴巴蒙住眼睛的女性。
她披散着一头顺滑的黑发,穿着一身不是太符合她年纪,但很显腰背曲线的宝石蓝色礼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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